馬鮫魚牙齒尖,嘴大,講起話來口氣也大,它說:“我呀,身壯,頭硬,牙齒又利,跟我作伴,包你不會吃虧。”它天天講,日日吹,誰都沒有見過它的真本事,別的魚不相信。不過,也有相信的。誰呀?呶,就是鯧魚、鰳魚,另有珠梅魚。它們想靠馬鮫的本事,免得受欺負,就推它當了大王。馬鮫當然高興羅。它當了大王,就讓珠梅魚當探子,鯧魚、鰳魚當先鋒。

有一日,它們四個出外找吃。珠梅魚是探子,遊在最前麵,東張張,西望望,探聽新聞。遊了一陣,它看到前麵一片霧蒙蒙擋住了路。珠梅魚歪著頭看半日,看不出是什麽名堂,趕緊遊回,報給馬鮫。馬鮫齜了齜尖牙,說:“看你,恁膽小!還沒有看出是什麽東西,就這樣慌。帶我去看一看!”
珠梅在前,馬鮫在中,鯧魚、鰳魚分左右,遊向前去。嗬,從南到北,立著一片煙霧一樣的東西。邊上竹柱搖呀搖,水流嘯呀嘯,那樣子,真嚇人。這是什麽?是討海人新設想出的,叫“蛛網”,像蜘蛛(spider)織的網一樣,一個網眼扣一個網眼,千萬個網眼聯成一片,張在海中,專門攔捕來往的魚兒。這些,馬鮫當然不曉得!它瞪大眼珠,橫看,看不出名堂;豎看,看不出名堂,氣得背鰭豎了起來。
珠梅嚇得全身顫抖,打退堂鼓:“前麵過……過不去了,我……我們往回遊……遊吧!”
馬鮫瞪一眼珠梅,怒衝衝叫著:“不管它是什麽東西,撞已往就是了,怕什麽?你們都聽我的命令,我叫進,你們就進,叫退,你們就退!誰第一個撞?”
鯧魚說:“我身短體扁,來去靈便,我先!”挺挺身就朝前撞。它的頭尖尖的,正好鑽過了網眼,闊闊的身子還在網外呢,就笑了起來:“哈哈,我還當什麽了不起,呶,這不是過來了!”轉頭對馬鮫講:“便當,便當,沒有名堂!”
馬鮫魚見鯧魚得手了,大聲下令:“向前快,撞過,撞過!”
鯧魚得令,拚命向前擠。它是頭小身闊,一入了網眼,越向前越被扣得緊,才擠了一會,整個身全被卡牢了。進不得,退不得,隻是搖頭擺尾,什麽辦法都沒有了。
鰳魚聽到鯧魚說便當,放下心,也大著膽撞了已往。它的頭過了網眼,才看見鯧魚整個身被網眼卡牢,正在拚命掙,慌了,曉不得怎樣才好。馬鮫見鯧魚衝不過,鰳魚在一邊急,又大叫:“快退後,快退後!”
鰳魚聽到馬鮫叫退後,也顧不得鯧魚了,趕緊發展。它的身子一退,肚邊的鱗呀,背上的鰭呀,都張了開,倒刺在網上,怎麽退也退不出,也被卡牢了。
馬鮫看到鯧魚、鰳魚全被卡牢,氣得蹦蹦跳,叫:“你們真沒有效,看我,我把它撞個洞口已往!”它什麽也不顧了,狠命向前衝。這時一陣急流卷來,把它往蛛網一送,它的大嘴掛在網上,身也被纏住,再也掙不了啦。
鯧魚和鰳魚見馬鮫也入了網,才曉得它沒有真本事,懊悔自己不該輕信。歎了歎氣,說:“唉,都給你的大話害苦了!”馬鮫聽了,又急又難為情,一口氣沒換過,活活噎死了!
珠梅魚原本就嚇得嗦嗦抖,現在看馬鮫、鯧魚、鰳魚全被卡牢,掉頭就逃。它拚命逃呀,逃呀,一麵逃,一麵轉頭看,不留神,撞上了岩礁,“叭”的一聲,撞得昏了已往,頭一下腫了。之後,傷養好啦,頭卻還那麽腫,一代一代傳了下來。
直到現在,蛛網打到的魚,鯧、鰳常是活蹦亂跳的,馬鮫大多是死的。我們這一帶的珠梅魚,也跟別處不同,頭特別大,大家叫它大頭珠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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